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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缘池州的李清照

发布时间:2011-06-13 15:10 来源:档案局 作者:市档案局 浏览: 【字体大小:
    1992年笔者在撰著的《池州风光》一书“名人与历史掌故”栏目中,介绍了南宋女词人李清照与池州的一段情缘,因篇幅所限,叙事简略。今重拾话题,对李清照其人及来池州的前后因果,作以较为详细的阐述。
  李清照,号易安居士,北宋元丰七年(1084)农历二月五日出生于山东济南章丘一个爱好文学艺术的士大夫家庭。父亲李格非进士出身,在朝为官,官位不低,是当时知名的学者兼文学家,又是苏东坡的学生。母亲也是名门闺秀,喜爱文学。清照自幼聪明,过目不忘,饱览了父亲的所有藏书,文化的汁液将她浇灌得外美如花,内秀如竹。少女时代即名噪一时,崭露峥嵘。夫婿赵明诚,出生于山东诸城的官宦人家,自小是名播城乡的翩翩少年,后为太学生。其父也在朝为官,两家门当户对。婚后,清照与丈夫情投意合,如胶似漆,“夫如擅朋友之胜”。两人情深意笃的重要因素是志趣相同,李清照喜爱并善工诗文词,兼研金石,赵明诚潜心考据金石,共同的志向将二人溶为一体,加上家庭富裕,青年时期二人享受着一般文人所无与伦比的舒适生活。然而好景不长,正当二人的创作研究事业如日中天时,公元1127年金人入侵中原,攻占了都城汴京(开封),掳走了徽、钦二宗,即“靖康之变”,赵宋王朝匆匆南逃。李清照在山东青州的爱巢也树倒巢散,她与赵明诚被迫携带大量珍藏的文物避难南逃,先逃至江宁,暂时栖身。
  建炎二年(1128)赵明诚被任为京城建康知府,不料就在这时发生一件国耻又蒙家羞的事。一天深夜京城内发生叛乱,而身为知府的赵明诚不是身先士卒指挥官兵平息叛乱,却偷偷用绳子栓住城墙垛缒城逃走。叛乱平息之后,建炎三年五月,他被朝廷撤职。李清照对丈夫的所作所为既感羞愧,又很恼怒。于是夫妻二人离开建康,带着珍藏文物,乘船沿长江而上向江西方向流亡,准备到赣水边定居。一路上夫妻俩别别扭扭,略失昔日的鱼水之和谐。当船行至安徽和县乌江镇时,李清照得知这里就是当年楚霸王项羽兵败自刎之处,便泊岸凭吊供有项羽神像的霸王祠,不禁心潮起伏,想起前贤杜牧、王安石二人在此的题诗。杜牧曰:“胜败兵家事不期,包羞忍耻是男儿。江东子弟多才俊,卷土重来未可知。”杜牧认为胜败乃兵家常事,项羽若有忍辱负重的气量,渡江之后积蓄力量有可能卷土重来。王安石说:“百战疲劳壮士哀,中原一败势难回。江东子弟今虽在,肯与君王卷土来?”王安石认为,几经战争,项羽全军覆没,人民疲惫,地盘只剩江东一隅,灭亡已成定局,江东子弟不可能卷土重来。李清照对二位贤者的观点都不赞成。她目睹金兵大举南侵,宋高宗赵构节节败退,不顾中原父老死活,一再南逃,苟且偷安。夫妻俩跟着饱受颠簸流离之苦的切肤痛恨,油然升起对项羽的景仰之情。面对浩荡大江,一字一句地吟咏道:“生当作人杰,死亦为鬼雄。至今思项羽,不肯过江东。”李清照告诉世人,生要生得光明,风云叱咤;死要死得磊落,壮怀激烈。项羽虽然战场上失败了,品格上却名传千古,既是人杰,更是鬼雄。以对项羽的颂扬,来对赵构之流逃跑者的鞭挞。如其偏安一隅,不如战死光荣。赵明诚听着她的吟咏,心中泛起深深自责,似有无地自容的愧疚。
  五月间,船到池阳(即池州),夫妻俩准备在此小住几日,一是寻访李白、杜牧等先贤的足迹,二是搜集东晋、南朝以来文学大家在此留下的书画及诗文遗稿。未几日,朝廷又来诏书,要赵明诚去湖州任知府。夫妻俩得改变计划,赵明诚一人赴湖州上任,李清照决定在池阳住下,待赵明诚在湖州安定后,再考虑是否安家湖州。六月十三日这天,夫妻俩在船上分手。赵明诚舍州登岸,葛衣布巾,神情呆滞,双目通红,望着舟中泪水盈盈的妻子,倚马依依挥手告别。兵荒马乱年月,丢下爱妻,只身远走他乡做官,赵明诚、李清照心中都有难言和难舍难分的苦楚。谁知这一别,竟是这对词人、学者夫妻的永诀。赵明诚走后,李清照暂住池州,举目无亲,景况倍觉凄凉,且收集文物的事更是难上加难,故收获甚微,更增添了她的苦楚。转眼到了七月七日,她想到天上的牛郎织女,今天尚能聚首,而人间的恩爱夫妻,此刻却两地分离。浓重的离愁别绪和对时局的忧虑,二者交融一起,形诸于笔端,写下了一首《行香子·七夕》凄婉动人的词作。词云:
  草际鸣蛩,惊落梧桐,正人间、天上愁浓。云阶月地,关锁千重。纵浮槎来,浮槎去,不相逢。
  星桥鹊驾,经年才见,想离情别恨难重。牵牛织女,莫是离中。甚霎儿晴,霎儿雨,霎儿风。
  若将它意译成口语,即是:蟋蟀在草丛中幽凄地鸣叫着,梢头的梧桐叶子似被这蛩鸣之声所惊而飘摇落下。这正是人间天上离愁别怨最浓重的时刻。在云阶月地的星空中,牛郎和织女被千重关锁所阻隔,无由相会。牛郎、织女一年只有这一日依靠来往于天河之间的木筏,两人短暂相会呀,其余时光则有如浩渺星河中木筏,游来荡去,终不得相会聚首。我仰望星空,猜想此时乌鹊已将星桥搭起,可牛郎、织女是不是真能相会。哎呀,不好,天宇间变化莫测,阴晴不定,忽风忽雨,该不是鹊桥还未搭好,牛郎、织女或许还在离别之中,未能相聚吧?!全词以托事言情的手法描写牛郎、织女远隔云阶月地,莽莽星河不得相见的痛苦,抒发了自己与丈夫身在异地,心相牵系的离愁;描写牛郎、织女鹊桥相会,瞬息离散的苦难,倾吐了自己与丈夫远隔千里,不得相聚的别恨;遥望太望,寄情于风云变幻的天宇,希望天帝不再从中作梗,盼牛郎、织女不再有波折,顺利实现一年一度的会晤。将人的感情化他为我,将自己夫妻的境况与牛郎织女的境况融合为一,凄婉动人。据复旦大学王运熙等教授考证,这首词确实是李清照客居池阳时所作。
  是年七月底,李清照接到赵明诚由建康的来信,说是得了痁(即疟疾),要李清照去照顾他。李清照立即乘船东下,赶到建康。赵明诚又打摆子又拉痢疾,生命垂危,到八月十八日就去世了。
  赵明诚死后,李清照行无定所,身心憔悴。不久嫁给了一个叫张汝舟的人。李清照为什么改嫁,史说不一,但一个人生活的艰辛可能是主要原因。张汝舟所以要娶李清照,除爱慕她的美貌和才华外,一个重要原因是想占有李清照身边的文物。赵明诚生前有托,所有珍贵文物舍命不能丢失。而李清照也视文物如命,且当时《金石录》尚未整理成书,不可能让人拿走一件。两人先在文物支配权上闹矛盾,渐渐发现志向情趣大异,真正是同床异梦。张汝舟起初以占有这个美妇名词人自豪,后因不能俘获她的心、不能支配她的行为而恼羞成怒,最后竟然对李清照拳脚相加。视人格比生命还珍贵的李清照,怎受到了这种窝囊气,便决心与张汝舟分道扬镳。在封建社会女人要离婚谈何容易。无奈之下,李清照以鱼死网破的决心,告发张汝舟欺君之罪。原来,张汝舟娶得李清照后十分得意,将自己在科考中作弊过关的事拿来夸耀。但依宋朝法律,女人告夫,无论对错都要坐牢两年。告状的结果是张汝舟被发配到柳州,李清照也关进监狱。可能是李清照名声太大,加上朝中许多好人帮忙,只坐了九天牢就被释放。
  出狱不久,金兵南犯,李清照带着沉重的书籍文物开始逃难。她基本上是跟着赵构逃亡的路线跑。从建康出逃,经越州(绍兴)、明州(宁波)、奉化、宁海、台州,一路逃下去,后飘泊到海上,再到温州,后又逃到衢州,第二年(1130)又折回越州。这期间,她寄存在洪州的两万卷书、两千卷金石拓片被南侵的金兵焚掠一空。辗转回到越州后随身带着的五大箱文物又被贼人破墙盗走。绍兴四年(1134),金兵又一次南侵,李清照从越州流亡到金华。李清照在流亡途中,行无定所,国运维艰,物是人非,贫病交加,愁压心头。可她却位卑未敢忘忧国,依然心忧天下,心忧国家,写了不少忧政治之忧,痛民族之痛的诗词。她以平民之身,思公卿之责,念国家大事;以女人之身,求人格平等,爱情之尊,“虽处忧患穷困而志不屈”。她在“寻寻觅觅、冷冷清清、凄凄惨惨戚戚”中殚精竭虑,编撰《金石录》,完成了丈夫赵明诚未竟之功。绍兴二十五年(1155年)农历四月初十客死于临安,终年72岁。
  李清照是绵延几千年的中国封建社会中最有才华的女人,文词绝妙,鬼斧神工,前无古人,后无来者,被尊为婉约宗主,是中华精神文明史上的一座丰碑。这样的盖世才女能有缘来池州,并在此生活了不算长也不算短的两三个月,又留下了美轮美奂的词作,应是池州的荣耀,更为池州的文化底蕴增添了浓郁地色彩。(摘自于吴汉卿《钟秀池州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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